闭门百虑丛忧煎,出门葛蔓相纠缠。
苦被尘埃缚欲死,脱身来此亲僧毡。
老松大槐遮四径,日月为我生光妍。
道人龙钟五十七,黝深碧眼珍珠圆。
烹茶煮饼时劝我,亦有山果堆初筵。
橐驼对座不相管,两家各有无言禅。
皋夔稷契非吾事,休囚饥饱付皇天。
...丙午初冬寓居报国寺赋诗(其一)。闭门百虑丛忧煎,出门葛蔓相纠缠。苦被尘埃缚欲死,脱身来此亲僧毡。老松大槐遮四径,日月为我生光妍。道人龙钟五十七,黝深碧眼珍珠圆。烹茶煮饼时劝我,亦有山果堆初筵。橐驼对座不相管,两家各有无言禅。皋夔稷契非吾事,休囚饥饱付皇天。
俭必养廉,誉洽乡党;直而能忍,庆流子孙。
...赠弟国潢联。俭必养廉,誉洽乡党;直而能忍,庆流子孙。
立千仞巅,慕鲁连子;无片言妄,希司马公。
...格言联。立千仞巅,慕鲁连子;无片言妄,希司马公。
挽袁谷怀茂才。文字哭秋风,途穷江左罗昭谏;羁愁听夜雨,肠断人间苏子由。
丁未六月七日考试汉教习试院作二首(其一)。潭潭深院鐍扃牢,阙日湿云作郁陶。薄茗何曾解消渴,纤絺便欲等重饱。高堂燕息尚如此,矮屋蜂屯毋已劳!得失升沉纷满眼,世间人事等牛毛。
酬李芋仙。巴东三峡猿啼处,太白醉魂今尚存。遂有远孙通肸蚃,时吟大句动乾坤。爱从吾党鱼忘水,厌逐人间虱处裈。却笑文章成底用,千篇不值一盘飧。
余通籍三十余年,官至极品,而学业一无所成,德行一无许可,老大徒伤,不胜悚惶惭赧。今将永别,特将四条教汝兄弟。
一曰慎独而心安。自修之道,莫难于养心;养心之难,又在慎独。能慎独,册内省不疚,可以对天地质鬼神。人无一内愧之事,则天君泰然。此心常快足宽平,是人生第一自强之道,第一寻乐之方,守身之先务也。
二曰主敬则身强。内而专静纯一,外而整齐严肃。敬之工夫也;出门如见大宾,使民如承大祭,敬之气象也;修己以安百姓,笃恭而天下平,敬之效验也。聪明睿智,皆由此出。庄敬日强,安肆日偷。若人无众寡,事无大小,一一恭敬,不敢怠慢。则身强之强健,又何疑乎?
三曰求仁则人悦。凡人之生,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,得天地之气以成形,我与民物,其大本乃同出一源。若但知私己而不知仁民爱物,是于大本一源之道已悖而失之矣。至于尊官厚禄,高居人上,则有拯民溺救民饥之责。读书学古,粗知大义,既有觉后知觉后觉之责。孔门教人,莫大于求仁,而其最切者,莫要于欲立立人、欲达达人数语。立人达人之人,人有不悦而归之者乎?
四曰习劳则神钦。人一日所着之衣所进之食,与日所行之事所用之力相称,则旁人韪之,鬼神许之,以为彼自食其力也。若农夫织妇终岁勤动,以成数石之粟数尺之布,而富贵之家终岁逸乐,不营一业,而食必珍馐,衣必锦绣,酣豢高眠,一呼百诺,此天下最不平之事,神鬼所不许也,其能久乎?古之圣君贤相,盖无时不以勤劳自励。为一身计,则必操习技艺,磨练筋骨,困知勉行,操心危虑,而后可以增智慧而长见识。为天下计,则必已饥已溺,一夫不获,引为余辜。大禹、墨子皆极俭以奉身而极勤以救民。勤则寿,逸则夭,勤则有材而见用,逸则无劳而见弃,勤则博济斯民而神祇钦仰,逸则无补于人而神鬼不歆。
此四条为余数十年人世之得,汝兄弟记之行之,并传之于子子孙孙,则余曾家可长盛不衰,代有人才。
...曾国藩诫子书。 余通籍三十余年,官至极品,而学业一无所成,德行一无许可,老大徒伤,不胜悚惶惭赧。今将永别,特将四条教汝兄弟。 一曰慎独而心安。自修之道,莫难于养心;养心之难,又在慎独。能慎独,册内省不疚,可以对天地质鬼神。人无一内愧之事,则天君泰然。此心常快足宽平,是人生第一自强之道,第一寻乐之方,守身之先务也。 二曰主敬则身强。内而专静纯一,外而整齐严肃。敬之工夫也;出门如见大宾,使民如承大祭,敬之气象也;修己以安百姓,笃恭而天下平,敬之效验也。聪明睿智,皆由此出。庄敬日强,安肆日偷。若人无众寡,事无大小,一一恭敬,不敢怠慢。则身强之强健,又何疑乎? 三曰求仁则人悦。凡人之生,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,得天地之气以成形,我与民物,其大本乃同出一源。若但知私己而不知仁民爱物,是于大本一源之道已悖而失之矣。至于尊官厚禄,高居人上,则有拯民溺救民饥之责。读书学古,粗知大义,既有觉后知觉后觉之责。孔门教人,莫大于求仁,而其最切者,莫要于欲立立人、欲达达人数语。立人达人之人,人有不悦而归之者乎? 四曰习劳则神钦。人一日所着之衣所进之食,与日所行之事所用之力相称,则旁人韪之,鬼神许之,以为彼自食其力也。若农夫织妇终岁勤动,以成数石之粟数尺之布,而富贵之家终岁逸乐,不营一业,而食必珍馐,衣必锦绣,酣豢高眠,一呼百诺,此天下最不平之事,神鬼所不许也,其能久乎?古之圣君贤相,盖无时不以勤劳自励。为一身计,则必操习技艺,磨练筋骨,困知勉行,操心危虑,而后可以增智慧而长见识。为天下计,则必已饥已溺,一夫不获,引为余辜。大禹、墨子皆极俭以奉身而极勤以救民。勤则寿,逸则夭,勤则有材而见用,逸则无劳而见弃,勤则博济斯民而神祇钦仰,逸则无补于人而神鬼不歆。 此四条为余数十年人世之得,汝兄弟记之行之,并传之于子子孙孙,则余曾家可长盛不衰,代有人才。
送金竺虔之官闽中。 朋好翩翩去,君今伤此行。春风一杯酒,旧雨十年情。循吏平生志,神仙薄幸名。海隅氛正恶,看法斫长鲸。
寄郭筠仙浙江四首。 一病多劳勤护措,嗟君此别太匆匆。二三知己天涯隔,强半光阴道路中。免走会须营窟穴,鸿飞原不计西东。读书识字知何益?赢得行踪似转蓬。
小池。 屋后一枯池,夜雨生波澜。勿言一勺水,会有蛟龙幡。物理无定资,须臾变众窍。男儿未盖棺,进取谁能料。
人生有乖隔,咫尺成关山。
我心田百转,从来输石顽。
日吞语戴侯,君在张李间。
为君画新竹,幽淡不容攀。
我家双溪上,万竹固沙湾。
凉夜幽篁里,月冷水潺潺。
行携子借隐,鹿豕相往还。
诗名满天地,踪迹混榛营。
...又赠筠仙一幅。 人生有乖隔,咫尺成关山。我心田百转,从来输石顽。日吞语戴侯,君在张李间。为君画新竹,幽淡不容攀。我家双溪上,万竹固沙湾。凉夜幽篁里,月冷水潺潺。行携子借隐,鹿豕相往还。诗名满天地,踪迹混榛营。
余少沦践贫,学书等画漫。
中岁愉太仓,误为金紫绊。
文字虽所攻,浅尝不能半。
迩来又十年,抛弃如土炭。
岂谓选佛场,谬来事襄赞!列仙盛瀛洲,腰鱼何璀璨!禁院扃重帐,沉沉窅挂观。
键户无一营,驰笺斗豪翰。
蘸蓝扫秋叶,斯须复堆案。
众雏亦好事,奔命极雨汗。
戴嵩圣云孙,三绝天所叹。
干谒填其庐,铁门说三换。
朅来困棘闱,逢人匄脱腕。
为余写新竹,风筠兀缭乱。
呵壁呼者可,笙采何足算!我虽不解画,嗜古颇知岸。
但得琴中趣,何必工抑按。
为报青玕玕,微诗庶一粲。
...乙己春闱谢戴醇士前辈画竹。 余少沦践贫,学书等画漫。中岁愉太仓,误为金紫绊。文字虽所攻,浅尝不能半。迩来又十年,抛弃如土炭。岂谓选佛场,谬来事襄赞!列仙盛瀛洲,腰鱼何璀璨!禁院扃重帐,沉沉窅挂观。键户无一营,驰笺斗豪翰。蘸蓝扫秋叶,斯须复堆案。众雏亦好事,奔命极雨汗。戴嵩圣云孙,三绝天所叹。干谒填其庐,铁门说三换。朅来困棘闱,逢人匄脱腕。为余写新竹,风筠兀缭乱。呵壁呼者可,笙采何足算!我虽不解画,嗜古颇知岸。但得琴中趣,何必工抑按。为报青玕玕,微诗庶一粲。
昔我初去家,诸弟各弱小。
阿季髡两髦,觑人眸子缭。
后园偷枣栗,揉升极木沙。
叔也从之求,揖我谓我矫。
分甘一不均,战争在毫秒。
余时轻别离,昂头信一掉。
老弟况童骏,乐多忧愁少。
瞥然成六秋,光明如过鸟。
世味一饱尝,甘心厌茶家。
梦里还乡国,沟徐苦了了。
朝企恒抵昏,夕思或达晓。
君诗忽见慰,回此肝肠绕。
生世非一途,处身贵深窈。
众方奔恬愉,圣贤类悄悄。
二陆盛波张,鹤唳悲江表。
夷齐争三光,岂不在俄殍!我今寄好语,君其听勿藐!一愿先知命,再愿耐僻摽。
...寄弟。 昔我初去家,诸弟各弱小。阿季髡两髦,觑人眸子缭。后园偷枣栗,揉升极木沙。叔也从之求,揖我谓我矫。分甘一不均,战争在毫秒。余时轻别离,昂头信一掉。老弟况童骏,乐多忧愁少。瞥然成六秋,光明如过鸟。世味一饱尝,甘心厌茶家。梦里还乡国,沟徐苦了了。朝企恒抵昏,夕思或达晓。君诗忽见慰,回此肝肠绕。生世非一途,处身贵深窈。众方奔恬愉,圣贤类悄悄。二陆盛波张,鹤唳悲江表。夷齐争三光,岂不在俄殍!我今寄好语,君其听勿藐!一愿先知命,再愿耐僻摽。
项王西入关,叱咤何雄哉!鼻息撼山岳,号令如轰雷。
分茅割大地,驾驭英雄才。
六王既立后,三将还西来。
降臣剖符竹,洪度方洞开。
废邱亦善地,百里辟蒿莱。
桓桓章将军,仡仡貔虎材。
奸竖主帷幄,大将终疑猜。
望夷不足惜,此类良可哀。
行人一长叹,万壑悲风回。
...废邱关。 项王西入关,叱咤何雄哉!鼻息撼山岳,号令如轰雷。分茅割大地,驾驭英雄才。六王既立后,三将还西来。降臣剖符竹,洪度方洞开。废邱亦善地,百里辟蒿莱。桓桓章将军,仡仡貔虎材。奸竖主帷幄,大将终疑猜。望夷不足惜,此类良可哀。行人一长叹,万壑悲风回。
我行度柴关,山关惊我马。
密雪方未阑,飞花浩如泻。
万岭堆水银,乾坤一大冶。
走兽交横奔,冻禽窜荒野。
挥手舞岩巅,吾生此潇洒。
忽忆少年时,牵狗从猪者。
射虎层冰中,穷追绝壁下。
几岁驰虚名,业多用逾寡。
久逸筋力颓,回头泪盈把。
...柴关岭雪。 我行度柴关,山关惊我马。密雪方未阑,飞花浩如泻。万岭堆水银,乾坤一大冶。走兽交横奔,冻禽窜荒野。挥手舞岩巅,吾生此潇洒。忽忆少年时,牵狗从猪者。射虎层冰中,穷追绝壁下。几岁驰虚名,业多用逾寡。久逸筋力颓,回头泪盈把。
三十二初度次日书怀。 男儿三十殊非少,今我过之讵足欢!龌龊挚瓶嗟器小,酣歌鼓缶已春阑。眼中云物知何兆,镜里心情只独看。饱食甘眠无用处,多惭名字侣鹓鸾。
岁暮杂感十首。 芒鞋镇日踏春还,残腊将更却等闲。三百六旬同逝水,四平涂里说家山。缁尘已自沾京雒,羌笛何须怨玉关。为报南来新雁到,故乡消息在云间。
送王少鹤。 待尔双双至,春回又一年。开尊皆旧友,发座半新篇。荔子红时雨,芭且绿外天。江乡好风景,话向酒杯前。
日日送归客,情抱难为佳。老彭复去我,内抚焉所偕。
往予初遇子,睇睐无等侪。鹰眼回高秋,势不甘尘埃。
自言困乡国,横被口语猜。绛侯畏牍背,田甲欺死灰。
脱身来洛下,稍摄惊魄回。风波一震薄,万事何有哉。
雄篇忽枉我,峻句何崔嵬。险拔肝胆露,忧患才地开。
终然达紫气,幽狱难可埋。男儿要身在,百忤宁足摧。
临歧不知报,努力乾深杯。
...题彭旭诗集后即送其南归 其一。 日日送归客,情抱难为佳。老彭复去我,内抚焉所偕。往予初遇子,睇睐无等侪。鹰眼回高秋,势不甘尘埃。自言困乡国,横被口语猜。绛侯畏牍背,田甲欺死灰。脱身来洛下,稍摄惊魄回。风波一震薄,万事何有哉。雄篇忽枉我,峻句何崔嵬。险拔肝胆露,忧患才地开。终然达紫气,幽狱难可埋。男儿要身在,百忤宁足摧。临歧不知报,努力乾深杯。
莫过竹如。 维摩元未病,子把空复疑。薄暮还相访,经旬系我思。深谈四壁静,交道一灯知。天毕看西下,来归亦未迟。